&ep;&ep;牧碧川如今身上还只穿了薄薄的单衣,但他身负武艺,如今又是心中有事,并不觉得寒冷,此刻也无暇与老仆寒暄,只道:“阿善呢?”

&ep;&ep;“善姑就在隔壁……”那老仆话才说到了一半,没拴的门复被推开,一个素衣妇人手里端了一个漆盘走了进来,漆盘上放着一只青花冰瓷碗,碗中热气腾腾,却盛了八分满的姜汤,不由分说放到了牧碧川跟前:“就知道大郎性.子急,即使叫老严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大郎怕是等着门开的功夫都没有,多半要翻.墙而入,且把姜汤喝了再开口!”

&ep;&ep;阿善是闵氏陪嫁,与闵氏是同岁,如今已有四旬年纪,牧碧微的容貌酷似生母,她能够被姬深召入宫中、并因此让姬深赦免父兄,可见美貌,已经过世的闵氏,自然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因此阿善这个陪嫁年轻时候也很有几分颜色,只不过她与闵氏的美却不同,眉宇开阔、眼神明亮,整个人看起来大方能干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桀骜之色,她梳着反绾髻,斜插两支圆金簪,穿一件七成新的秋香色瑞锦纹对襟宽袖外袍,里面束了姜色齐胸襦裙,臂上挽着琥珀色长帔,指着青花冰瓷碗,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

&ep;&ep;牧碧川知道她的厉害,并不讨价还价,仰头一饮而尽,随手举起袖子抹了把嘴——牧家虽然人丁单薄下来,到底家声放在了那里,这样粗俗随意的举止,还是他在雪蓝关留下的习惯,阿善心里清楚,不免心疼了几分,叹道:“大郎在雪蓝关着实受苦了!”

&ep;&ep;“男儿从军报国本是常事,何况我牧氏世代驻边。”牧碧川放下碗,脸色很难看,“丢关失土是我与父亲所犯之事,怎么牵扯到了微娘?方才堂上祖母说是她做的主,这我相信,没有祖母准许,徐氏不可能独自将微娘送进宫里去,然而这件事情也是祖母提出来的我却不信!”

&ep;&ep;他抬头看向阿善:“你是我们兄妹生母的陪嫁,微娘最是信任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p;&ep;第四十章化干戈为玉帛?(上)

&ep;&ep;牧碧川出了丹园,却没有立刻回自己住的岩轩,他望着灰蒙蒙的天色片刻,抖去衣上积雪,径自走向了沈太君的院子。

&ep;&ep;沈太君住的地方叫做松院,取松柏长青之意,院中两株积年的松木为厚雪所盖,伺候沈太君的小使女守着门户,见到他过来连忙行礼,牧碧川叫她起来,问:“祖母这里还有人在吗?”

&ep;&ep;小使女道:“回大郎,阿郎在陪太君说话。”

&ep;&ep;“夫人呢?”牧碧川与牧碧微除非在外人跟前,否则一向都是避免叫徐氏母亲的,这一点整个牧家上下心照不宣,那小使女知他与牧碧微都不甚喜徐氏,若有什么话与沈太君说多半也想避着徐氏,便主动道:“夫人本想留小郎下来伺候,只是阿郎说夫人这几日也累了,所以让小郎去橘园陪夫人说一说话儿。”橘园是牧府正房,距离沈太君住的地方颇远,这就是说沈太君处如今只得牧齐一个人了,牧碧川觉得倒是巧,点了点头:“我正有事寻祖母与父亲。”

&ep;&ep;小使女自然不敢拦阻他进去——虽然牧碧微没进宫时,明面上管着家的还是徐氏,但牧家上下都知道,将来继承这个府邸的到底还是牧碧川这个元配之子。

&ep;&ep;沈太君与牧齐这会说话却移到了偏厅里,见到牧碧川进来,两人同时住了口,沈太君随即皱眉说了与阿善差不多的话:“什么事情这样急,连裘衣也不穿一件?”

&ep;&ep;“母亲不必为他担心,边关比邺都苦寒许多,大郎正当盛年,这几步路冻不了他的。”牧齐忙出言宽慰沈太君,不免瞪了一眼牧碧川,“虽然如此,却也要想一想你祖母的一片关怀慈爱之心,这样大的人了,就不能叫长辈们少操些心?”

&ep;&ep;牧碧川低声请了罪,他此刻心中忧烦,无心迂回,开门见山道:“孩儿来寻祖母与父亲是有一事商议。”

&ep;&ep;“什么事?”沈太君与牧齐同声问道。

&ep;&ep;“关于二娘进宫,父亲可记得咱们被飞鹤卫拿到邺都时,何容华本有谋害之心,但左右丞相已经驳回了陛下的……”牧碧川话才说到了一半,沈太君眼中已经流露出痛色,而牧齐见状忙呵斥道:“你既然知道微娘为咱们家的牺牲,更不可轻忽了自己的身子,虽然如今转为文职,也不可失了牧家体统,也好叫微娘在宫中安心!”

&ep;&ep;牧碧川心道牧齐果然明知道此事妹妹多半受了徐氏的算计也不肯追究下去,他也晓得牧碧微如今在宫里女官之位都做了三日,木已成舟,何况此事本就是沈太君这几日飞快衰老的原因之一,牧齐心疼母亲,当然不想他继续说下去,就是背过身来……做人女儿的为父亲兄长牺牲在如今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嫡出女郎再怎么尊贵又怎么比得上独子嫡孙?倘若牧碧微当时说不去,却要被人斥骂不孝与对胞兄无义了。

&ep;&ep;然而牧碧川与牧碧微一样,自幼受阿善影响,对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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