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可是有着什么动向?”夏竦案几底下烟尘袅袅间,捧着清茶,轻轻啄了一口,清淡的茶香滚到了鼻尖,久久不离。琥珀色温和的眸子映着翻滚着的灰黑茶水叶子,眼底却是清寒一片,瞧不出半分的温和样子。

一切,不过是面上罢了。

温和的眉眼,才是最为惑人的刀。

面皮下,到底是怎般了的心,却是不可知晓了的。

面皮而已。

美人画皮,却是到底难知骨。

“傅家的少爷已经回来了。但是,却未曾回着傅家。”案几底下匍匐着的青灰色影子的人,恭敬的说着。

“哦?傅家,倒也是有趣的很。”左手握着的佛珠串串,泛着几分的檀香气息,交绕着,沁人心脾。檀香最为的让人安宁,但这世道,却最是让人不安。

傅家的老狐狸,总是把自己的动向藏了一个一清二楚。瞧着是日日滚着脂粉气,风花雪月的样子,其实这到底是骗着人的假面,还是真实的算计,可就是要另说了。谁知道这面上的风流里,到底是在暗戳戳的算计着谁呢。

当初,不就是这般的老实样子,骗着了多少的枪支弹药。

多少人,以为自己在这乱世中是这执棋人,可到底却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还不甚可知着,愚蠢的很。可若是想要成了这执棋人,首先,便是要习得如何做着别人棋盘上,最为有用的一颗棋。

夏竦摩挲着玉质的茶杯,略微温热的触感,叫人流连。

指尖泛着清冷,却亦是滚上了这几分的温热,瞧着倒是多了几分的生人气息。

乱世里,哪里是有着简单人。

且在这血里滚着,取着枪的,哪里是什么在风花雪月里死了自己心思的人。韬光养晦这个词,倒是谁都终将是用的上的。想要在这乱世上活着一条命,就是要谋求,要算计。算计自己,谋求别人。

说到底,不过都是为着活着罢了。可活着,却又是哪里这般简单的。乱世狼烟起,活着的,都是英雄。

“你先下去,不要打草惊蛇。”夏竦说着,摆了摆手,就是瞧着这案几的玉瓶里折放了着的几枝梨花,轻掩的纱窗,和随风而飘荡着的碧绿纱帐,将滚着的金黄日光,化成了青柔光彩,越发的柔和。

似是月光。

落尽梨花春又了,

满地残阳,

翠烟何春老。

只是这等的乱世,愿得在这所谓诗词之中静静的瞧着自己心的人,到底是了少数。

滚在鲜血之中的,哪里会是平静。

不过都是面上的罢了,内里,哪里不是暗潮涌动。

“是。”那案几处匍匐的身影恭敬的说着,就是退出了这房阁。

宁惹阎王殿,不闯夏竦门。

夏竦就像是这料峭春寒里的一尾蛇,缠着你,或许会好心的为着你取了一两个鼠兔的命来,却到了最后,将这底子摸着一个干净之后,就是这獠牙露出,向着雪白脖颈的一日了。

早晚,都是没有好下场。

出了房阁门,身上绕着的檀香味儿却是经久不散,好似入了骨,不可消弭。

信佛者不信心,信心者,无信佛。

*

“夏竦?”正是在这正好的日光下,微软的草坪上躺着瞧着这《海国图志》的林玉兮忽的就是瞧见这封面处的名字,就是出声说着了出来。这字迹,倒是力透纸背,龙飞凤舞的,虽是写的钢笔字,倒却是有着几分柳公权的风骨。

现在这世道,肯用心下来细细琢磨着这些书法了的,大抵是少数了。大家,都是疲于奔命罢了,没有人知晓,这等面上的和平,到底是可以持续着多久,不过都是瞧着一日,算是一日罢了。

枝丫上卧着的不知名的鸟儿,正是啾啾啾的叫着,像是茶楼里那落魄姑娘的曲儿,虽是凄冷,却亦是有着一分倔强来。在这仍是带着些许寒气的春日里,散着自己的欢喜。

“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好似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般。”林玉兮说着,既是扰了扰头,低眸,指尖搅扰着这草坪上细碎的一些嫩绿的草色,闭着眼睛,落着一片昏黄的颜彩,似是在认真的回想着有关这名字的一切印象来。

“哦?你识得他。”听着林玉兮念出这名字的一瞬,易堂潇的眼底多了几分的深邃之意。只是在这阳光下,镜片洒着光华,瞧不真切来。

“倒也不算是识得,好像是和父亲有着什么关联来着。”林玉兮说着话,挣了眼,用手托着腮,几分可爱的瞧着易堂潇,腿脚亦是一晃一晃的,多着几分少女的娇俏味道。

日光洒下,身上,仿佛晕着光圈,恍惚着人的眼。

风乍起,卷起这不远处池水中潋滟的光圈,一圈圈晃着,又是极快的消逝,像是从未出现一般。

池水旁的梨花,开着的正是艳丽,滚着玉白的颜彩,不少的落在了池水中,碎了一池的水,日光滚落着,浮光跃金,搅扰几分的玉白,这等配色,若是在这墨色山水画里,倒亦是风雅的紧。

风大了起来,些许的梨花瓣子,便是随着这风,滚着到了这方,倒是滚落了一身。

林玉兮墨兰色的校服,晕着这玉白的花,倒是一种别样的风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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