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离自己过于遥远的节日,游光蒲轻微愣了片刻。

仲秋节,这个五谷丰登,万家团圆的节日,她有多久没有好好过过了?

也罢,她早就没有家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又谈何团圆呢?

“……阿菩?”

四六见她神色低迷,料想她回忆起了什么伤心事,便安慰道:

“每年的仲秋节大人都会给府上的人放假呢,街上的花灯可好看了,还能喝到桂花酒,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游光蒲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婴儿肥的少年,不忍心拂他的意。

“好,那明天一起。”

“……一起什么?”

冷不丁从后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游光蒲一回头,就见贺晏清站在院子的门口。

他还是穿着往日那件鲜衣怒马的红色飞鱼服,只是下垂的眼尾,却藏了一丝疏离的疲惫,眼下也泛出些乌青之色。

他淡淡地撇了游光蒲一眼,便掀起衣摆往屋内走。

四六连忙追上去说道:“回禀主子,奴婢正在和阿菩协商,明日仲秋节之事。”

“……仲秋节?”

贺晏清的反应和游光蒲如出一辙,显然也是才回想起,明天是什么节日。

“是了,是仲秋节,”

贺晏清卸下头上的乌纱帽,和身侧的绣春刀,执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对四六吩咐道:“你给阿菩找几件他能穿的衣服来,他身上这件该扔了。”

游光蒲在一旁听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都穿这件衣服三日了,他总算是想起要给她添置衣物了吗……

“奴婢马上去办!”

四六说完就要出去,贺晏清又叫住了他,“等等!”

“把他脚上的鞋,也一并换了,”贺晏清点了点游光蒲的脚,“阿菩脚小,别买大了。”

“欸!”

四六欢天喜地地蹦跶出了院子,徒留游光蒲一人在原地,满脸燥热。

“……贺大人,”她走上前去,替贺晏清将杯子里的水倒满,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突然为我置办衣物,是要带我出门吗?”

贺晏清就着她倒的水又喝了一口,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自然。”

“贺府不养闲人,你的身份又较为特殊,以后就作为我的贴身书童,随行左右,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想接近你,量他们也毫无办法。”

太好了!做贺晏清的贴身书童,比只能待在房里可强多了,甚至还能探查到锦衣卫第一手的讯息!

这么一想,游光蒲的脸逐渐舒展开来,显出一个清淡的笑意,人看着也鲜活了许多。

“那贺大人,我可以上街赏花灯,吃月饼,喝桂花酒吗?”

“……你想的倒多,”

贺晏清冷哼一声,“最近一直查的案子有了响动,我要去探查一下虚实,你得跟我一起。”

游光蒲追问道:“……可是陆芝华的案子?”

“正是。”

“……好吧,”游光蒲难掩失望,但还是客气地问了一句,“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谁知贺晏清也毫不含糊,立即说道:“确实有你能帮上的忙,衣服送来你就知道了。”

等四六捧着几叠衣服过来时,游光蒲便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眼熟的很?这是小倌的衣服。”

四六将那两层衣服抖落开,赫然是一件套着男衣的女服。

“大人交代了,你明天就穿这件出门,别害臊,我特地给你选了件不透的男衣,罩在外面不明显的!”

游光蒲:“……”

好家伙,出门穿这个,她不要面子的啊?!

游光蒲不服气地拽着那件衣服跑到床榻边,找贺晏清评理:

“贺大人,明天可是仲秋节,不能赏月玩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奴婢穿这种衣服上街啊?”

贺晏清正坐在床边,翻看自己这个月仓廪府库的账簿,闻言抽空瞄了那衣服一眼。

“……不是你说要帮忙的吗?陆芝华案的嫌疑人经常出入那家南风馆,你扮做那里的小倌,再合适不过。”

游光蒲被他噎了一句,有些后悔刚才多嘴说的话,于是她不死心地问:

“可是大人,奴婢只是个太监,没干过小倌的活,什么才艺都不会,不会露馅吗?”

贺晏清挑眉:“……琴棋书画,一样不会?”

游光蒲狠心地点点头:“琴棋书画,一样不会!”

“……你不是杨万里的同窗吗?”

贺晏清怀疑地眯起眼睛,“你别跟我说,你那个书院是花钱买进去的?”

被他逼问的没辙,游光蒲只好承认了一样,“我,我偏科严重,就算数好点!”

“嗯,那就够了,”

贺晏清满意地下了结论:“你的才艺就是背《99乘法歌诀》。”

游光蒲:“……”

一旁的四六听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游光蒲瞪了他一眼,他才正色道:

“对了主子,恭亲王府送来了请帖,邀请您明晚去王府,参加月夕诗会。”

贺晏清翻账簿的手一顿,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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